捡阑珊

*预警：7k字虐章

11

李汭燦上完课从学生家出来后去了趟银行，往学校绑定的卡里转了下学期的学费，操作完之后，看着自己信用卡里惨淡的余额，他抿了抿唇，抽出卡放好后推门走出去。

在车站等车的时候，李汭燦看着路灯渐次亮起的街道，拿指关节推了下眼镜，在心里对自己说：没关系，学费也交了，后面就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了，可以好好地攒钱了。

但比较烦的是他下学期课表周五全天满课，不像以前只有两节课，周五不能做兼职了，还好周一二三晚上都没课，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活儿……哎可他晚上要是不在，田野回头又不好好吃饭……

“嗡——”感受到兜里手机振动，李汭燦掏出来一看，竟收到了一万年没联系过一次的班主任的微信消息，班主任得知他强化班考核通过的事，发了一堆车轱辘话，表示对他寄予厚望云云，最后提醒他尽快把回执填好发给辅导员，后天就要截止了。

李汭燦在打字框犹豫再三，没能打出一个字。

他先前跟祝贺他的哥们回复说自己打算放弃的时候，对方给他发了满屏的问号，万分不解这学霸的任性是为哪般。强化班定点的那所国外高校是建筑学顶尖学府，出过无数建筑领域大拿，那里的一个本科学历，比国内的研究生学历都要吃香，学费还学校包圆，多少人做梦都想进。

李汭燦觉得对他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，直接实话实说是因为不想和自家男朋友异地，不自觉地把人家秀的差点直接拉黑他。

“牛逼李汭燦……哥们一直以为你是理想至上那路的，没想到你他妈是个情种。”

李汭燦轻扯了下嘴角，他同绝大多数建筑生一样，对那所名校怀有神往，换以前的他，也确实理想至上，会毫不犹豫选择出国。

但今时不同往日。

理想和爱情，曾经在他的世界里泾渭分明，高下立判，而如今，理想和爱情，都变成了同一个人的名字，那个人在他这里，享有无条件的最高优先级。

跟班主任自然不能说出真实原因，李汭燦不知该怎么组织措辞回复说自己已决定放弃这个名额，索性删了聊天框，装死不回。

田野面无表情地坐在电脑前，屏幕上是E大的信息公示网，鼠标指针停在“李汭燦”三个字上，这个名字赫然位于建筑学院一栏的首位。

递交回执的截止日期也已经迫在眉睫。

为什么……就算是想去，为什么都不和我商量一下，甚至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去参加的这个考试……

田野自嘲地笑了。

他关闭网页下楼去，一楼没开空调，闷热到让人难以呼吸，他走到厨房，倒了杯冰水一口气灌下去，刺激的冷冽让他在醒神的同时，也生出细微的颤栗，体感冷热交织，他的思绪也迸发着强烈的矛盾。

他想：这对于李汭燦来说，确实是特别好的机会，他成绩这么出色，应该把握这个机会。

可他又忍不住想起自己在G司回答那最后一个问题时的决然，想起自己走出G司时候的落寞，还有未来不可预知的两年，甚至更久……

不，田野，你不能把你自己的想法也强加到李汭燦身上。

田野告诉自己，你不能要求他放弃掉大好机会只为留在你身边，这也是一种情感绑架，你前不久还这样义正辞严地指责过别人。

他又举杯喝了一口冰水，凉意沁入肺腑。

可是……不是说过无条件陪伴我吗，不是分开一会会儿就会想我吗，不是……很爱我吗？

那为什么要跟我分开啊，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做了决定，还瞒着我……我真的会很难过的。

这个晚上李汭燦觉得田野情绪有些低落。

吃饭的时候田野看起来没什么胃口，也不怎么说话，吃完饭李汭燦喊他打游戏，他兴致缺缺地拒绝了，坐在书桌旁无精打采地翻着传播学的书。

李汭燦猜想是因为工作的事情，但他在这件事情上一点都帮不上田野的忙，田野看起来也不愿主动提及此事，他说任何或安抚或鼓励的话或许只会适得其反，他打算明天去超市买食材给田野做顿部队锅提一提食欲和心情。

而田野这晚只是一直在等，等李汭燦开口跟他说强化班的事情，他安慰自己也许李汭燦并非故意隐瞒自己，只是前两天看他忙着求职没有机会说，但李汭燦至今仍未说起。

他不会主动去问李汭燦这件事情，因为一旦由他来先开口，就多少有些质问的意味，且他也就成为了要先表态的那一方，而关于他的态度，要他没有二话地直接跟李汭燦说“你去吧没事，两年而已，我等你”，平心而论他做不到，但他也并不愿以爱之名去挽留他、牵绊他，这是他自身特别反感的行为，亦是他的骄傲自尊所不容许的。

尽管他在碰到相似的选择题时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理想的工作，但他可以接受李汭燦有所踌躇不定，可以等他坦诚自己的想法来跟自己商量，如果李汭燦跟他说自己真的十分渴求这个机会，他想他也会愿意试着去克服自身的依赖不舍和安全感的缺乏。

然而他绝不能接受的是：李汭燦同样地毫不犹豫，却做出和他完全背道而驰的选择，甚至还三缄其口，像是意待先斩后奏。

可惜是夜的时间一点一点流逝，田野心中的失望也一点一点加深。

李汭燦洗过澡回到卧室，田野已经在床上裹着被子侧身躺着，闭上了眼睛。

“这么早睡了？”李汭燦嘀咕着问了一声。

“嗯，累了。”田野语气淡淡地回道。

李汭燦撇了撇嘴，从对侧爬上床，轻轻把手伸进被子里去，俯下身去，一吻落在田野颈间。

田野眼睛缓缓睁开，李汭燦正要继续动作时，他转过身去推开了他。

“别了......真的累了。”田野轻声地说完这句话，翻身仰卧，却没有打算闭目入睡的样子，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天花板，像是想生生看穿那密不透风的一片灰白。

李汭燦心下有些郁闷和委屈，不过更多的还是一种无力感。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，扯了扯被子给田野盖好，把他揽入怀里，拍了拍他的背说：“好吧，那你快睡吧。”

田野在这个他无比熟悉无比眷恋的怀抱里，第一次没有感受到温暖安定的气息，他还是怔怔地睁着眼，过了不知多久，他终于忍不住试探着开口问：“李汭燦，你快开学了吧？”

“嗯。”李汭燦的声音略带些倦意。

“大三的课比以前多吗？”

“是要多一点。”

“......还是都在北校区上课？”

“嗯...不然咧？”李汭燦抱着田野的手臂紧了紧，把头埋到田野颈肩处，温热的呼吸轻洒下来，沉沉入睡。

月光照不进好梦，盘旋着裹住了失眠人的晚上，泛着凉。

第二天李汭燦起床做完早餐，走进房间见田野还没醒，他低头去亲了亲他的额头，却看见他眼下一圈淡淡的青色，李汭燦无声地叹了口气，没忍心叫醒他，动作轻轻地退了出去，吃过早饭出门兼职。

到中午，李汭燦给田野发了微信问他起来没，告诉他冰箱里有什么吃的，田野都只是淡淡地回个嗯，李汭燦又问他下午要不要一起去超市，眼看“对方正在输入”闪起又消失，如此往复，隔了好一会儿，最终收到的回复是“不了”。

下班后李汭燦一个人去超市买了两大包部队锅食材和小零食，进到小区他低头想着心事时，被一道温润的声音从身后叫住：“那个...不好意思，请问下去18号楼要往哪里开？”

李汭燦回过头，看见一个男人从一辆迈凯伦的驾驶座探出身来，正面带微笑看着他。

“前面路口右拐，第二幢。”

“啊好的，谢谢你。”

迈凯伦从他身边驶过，李汭燦暗自腹诽：18号不就是田野家，从没见过这人这车啊......车还挺帅的，之前和田野闲着没事翻汽车杂志好像看过这个车型。

他踱着步走到18号楼下时，看见那辆迈凯伦正在倒车，车主在接电话，声音从车窗内传出：“iko啊我到了，哈哈不着急不着急......”

进到家门，李汭燦把两包东西堆到厨房，正想上楼去看田野时，见田野一面整着衣领，一面从楼上小跑着下楼来，看到他稍愣了愣后对他说：“我出去一趟，晚上不在家吃饭了。”

李汭燦有点懵，低低切切说：“我刚买了食材打算做部队锅的.......”

田野眨了下眼，没再看他，人往门口鞋柜处走去，一面拿鞋一面说：“下次再做吧，我跟人约好了，之前忘了跟......”

“和谁啊？”

“一个学长，刚从国外回来，很久没见了，而且他给我介绍了工作。”

“为什么没跟我说过啊？”李汭燦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的音调变高了些，听起来似带着些责备的情绪。

田野火气一下冒了上来，把手里的一只鞋重重扔到地上，回过身也拔高了嗓音反问道：“我做什么事都要跟你说吗？”

“......你反应这么大干嘛？”

“是谁反应大啊李汭燦？你凭什么要求我事事跟你报备啊，凭什么我像是没有社交自由一样，凭什么我跟你在一起后我变得都不再像我自己，凭什么？”

田野情绪有些失控地问完这一串话，看到李汭燦的表情呆住的一瞬间，他意识到自己这通脾气有点过了，可那张强化班回执上的白纸黑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，他的自尊心又不允许他直接一吐为快地问出这件事。他觉得自己此刻已经没法再和李汭燦面对面待在这里一秒钟，他弯腰快速穿好鞋子准备出门，但李汭燦先一步扣住了门把手。

田野深吸了一口气，努力放缓语气说道：“别闹了李汭燦，人家已经在楼下等着……”而李汭燦听了这一句，双眼微眯，手上愈发用力。

“楼下？开迈凯伦的那个？”

“什么迈凯伦？哦...好像是。”

“他叫你什么？iko?”

“......你怎么知道啊？”

“呵，iko什么意思啊，叫的怪好听的？”

“没什么意思，你别阴阳怪气了......”

“是前男友吧？”

“李汭燦你能不能别闹了！”

“是我闹吗？好，就算是我闹，我之前问你和谁出去，问你和别的男人的关系，你也没这么生气这么回避过，你告诉我今天这是为什么？”

“因为我不想惯着你了！可以吗？因为我受够了！我受够了你的占有欲，你的自私！”

“我是因为爱你才这样！我爱你有错吗？”

“你以为你真的爱我吗？”

田野吼出这句话的时候，脑子里嗡了一声，他纵然有失望，但其实从没怀疑过李汭燦对他的爱，可他刚才在无法自控的情况下，近乎未经思索地吼出了这句话，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。他看着李汭燦同样难以置信的表情，张了张口，却一时无言。

这时田野手机又响起，是金赫奎的电话，他匆忙接起：“喂，没事没事，没什么事...不好意思我马上下来了，嗯嗯拜拜。”

而李汭燦依然紧紧扣着门把手，眼睛死死盯着他，一动不动。

“你觉得我不爱你？跟我在一起很不开心？”李汭燦终于开口，眼眶隐隐发红。

田野手足无措起来，也不敢对上他的眼神，低声说了句：“不是那样......”之后不知再如何说下去。

“他爱你吗？”这一句的语气冷到冰点，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再度凝结。

田野觉得种种情感和思绪像被密密麻麻的乱线缠绕，不知该从何处解起，他觉得他需要冷静一会儿，像梳理论文结构一样理出个思路，再来跟李汭燦谈问题，解除误会，但当下他显然做不到。他伸手想去掰开李汭燦的手，李汭燦却率先松了手，随后落下的一句话，让乱线变成了带刺的荆棘丛。

“你要选择去，那就分手吧。”

田野和金赫奎一起到餐厅落座，金赫奎翻着菜单，看着不知走神到几百里开外的田野叹了口气，他拿过筷子在田野面前的碗上敲了敲，田野一惊，这才回过神来。

金赫奎刚在车上听田野说了他和他男朋友分手的事情，田野说的断断续续，说着说着还一副要哭了的样子，金赫奎虽听得稍有点云里雾里，也不敢再多问下去。

“要不我还是送你回去吧？”

“回去干嘛，都分手了。”田野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。

“哎，很明显他那是气话啊，不过要是你们这么互相赌气下去，那就覆水难收了。”

“早分了也挺好的，反正他马上要出国了，异地恋也不见得有好结果。”田野垂下眼睛小声地说道，手指扣着水杯上的纹路，手背上由于用力而显出了青筋。

“他不亲口告诉你这件事，会不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啊？如果他要走，你迟早会知道，没必要瞒着啊。”

“我昨晚想了想，大概因为我无意中提过我不喜欢异地恋，他就打算拖着不说了，等实在拖不了的时候先斩后奏。”

金赫奎摇了摇头，叫服务员来点了菜，然后接着对田野说：“可就这样分了，你真的甘心吗？你的难过不舍都写脸上了。”

“我不舍什么啊，他都没有不舍......”田野吸了吸鼻子，不耐烦地把水杯推到一边，抬眼问金赫奎：“你当初也为了爱的人，宁可不回国要陪在他身边，他为什么就那样轻易决定了出国......我知道我这样想不好，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，我也有我的骄傲，我那天放弃了G司啊。”

金赫奎不知该怎么回话，且别人的感情问题，他也不便多予置评。

田野见他不语，转了视线看向窗外，天空又是那种好看的深粉色，现下在他眼中却失去了浪漫情致。

“是我错了吗......”

“爱没有对错的，我想你只是太爱他了。”

田野没再和金赫奎多聊自己的事，毕竟难得重逢，他也不想整顿饭全充斥着自己的糟糕心情，以及关于P司工作的事情，他也暂时没有给出明确答复，两人天南地北地聊了些轻松的话题。吃完饭，金赫奎收到微信，以前的几个老同学得知他回国，约他出来聚，恰巧有几个人也是田野熟悉的学长，金赫奎问田野要不要一起去，田野想了想，应下了。

聚的地方定在一处会所，是他们一个同学家里开的，也正是这个同学组的局。热闹寒暄忆往昔过后，几杯黄汤下肚，话题转向工作事业与结婚生子，再不似以往青葱岁月里，畅谈的都是文学影视风花雪月。如今彼此的插科打诨里也掐着分寸，金赫奎此番又算是衣锦还乡，围绕着他的许多言语间透着拥赖逢迎。

田野自觉无趣，也不多参与谈话，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酒，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。后来寻了个空儿出门晃悠，看见一间KTV房，他走进去看点歌机亮着，便打算搜两首歌听，没由来的，他想到了那首李汭燦唱过的《All to myself》,美式乡村风的节奏响起。

“It might be selfish but I'm thinking

I want you all to myself

I want you in the worst way”

一曲终了，田野默默地想：不该说你自私，说你占有欲强，我其实也一样，或许更甚。

我就是想你留下来，想看你也同样离不开我的样子，要我们深情对等，要我们片刻不分。

随后他今晚第无数次解锁手机，消息列表却仍空空如也，让他怀疑是不是消息提醒出了问题，他点开微信看，然而置顶聊天处确实没有新消息，最新的一条还停留在李汭燦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超市，他拒绝了。

手机被田野狠狠反扣到桌上。

这时外面一众人也来到此处，“诶田野，我们还找你了，原来你已经在这儿了！”

“啊对。”田野站起身，推了推眼镜。

金赫奎开口问：“你在唱歌吗？”

“没有……刚喝酒喝的有点上头，我出来转转。”

“嗯，我也没想到这酒后劲挺厉害的，有点困了都。”

一旁组局的那位听了金赫奎这么说，立即插话道：“那要不，也不早了，都上楼去休息？客房都给大伙准备好了，今晚就睡我这儿吧，找代驾什么的也麻烦。”

金赫奎点了点头，其余人也跟着表示同意，田野见此情状，也不好拂了人家面子，且他还怄着些气，不想回去见李汭燦，就跟着一同上楼去。

他躺在床上，看着手机明明灭灭，渐渐的，酒劲下的困意也朝他侵袭而来，他对这困意做着顽抗，也同自己的内心做着拉扯，最后他意识到自己难以再抵抗时，用力咬了咬唇，紧接着摁下微信通话，手机却在此刻乍然黑屏，没电了。

田野对着黑屏心气郁结，一下把手机甩到床尾，卷过被子蒙头睡去，决定就把一切交给明天。

李汭燦在田野走后，一直坐在楼梯上，一条腿屈着，一条腿伸直，偏头看着客厅窗外天色渐暗。

一时冲动下以分手做威胁，其实话音方落他就后悔了，但紧接着田野头也不回的离开，让他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。

这几个小时里，他不可自遏地去想先前见到的那男人和田野的关系，疯了一样的想各种有的没的：出国归来的学长，那是他出国前两人谈的吗？所以田野那么反感异地恋......

iko又是什么昵称，是英文吗？田野的游戏ID叫Meiko，是来自这个吗？

还有介绍工作，他面对田野关于工作的烦恼数日来完全无能为力，那人却能易如反掌地解决问题。

还有那辆他只能在杂志上看看的迈凯伦。

让一个天性骄傲的人去直面承认自己的潦倒，自己的相形见绌，堪比一道心理上的酷刑。而他今天却不得不承认这一切。

他嫉妒，他脆弱，他害怕失去，因为他身无长物，能给田野的除了爱，再没有其他东西。

这爱像是他紧紧拽着的一根稻草。

而田野今天问他的那句“你以为你真的爱我吗？”却把这根稻草从他手中抽出，转而变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田野讨厌他的占有欲，他自己又何尝不讨厌。

可是你身边有那么多兄弟朋友，还有那么多爱着你的，爱过你的，你爱过的人，我却只有你。

夜幕来临，客厅里黑漆漆的，李汭燦站起身想去开灯，起身后腿却是麻的，他一踉跄差点摔下来，他扶了扶栏杆，在原地定定站了会儿，等到知觉恢复，才走下楼去摁下开关，顷刻灯光大亮，亮得刺痛了他的眼。

他不加躲闪，近乎执拗地盯着那光，他想：不管怎么样，自己确实做得不对，等田野回来他会好好跟他道歉，他不想分手的，真的不想。

但这夜田野没有回来。

李汭燦静静坐了一夜，任回忆伴着心脏上细密的抽痛翻涌了一夜，没等到田野回来。

李汭燦离开田野家的时候，莫名想到：《小王子》里那只狐狸，后来怎么样了？也像他这样吗，被驯服，又被遗弃。

朝阳初升，天色青白，行人寥寥的街道上，一个拖着行李箱的少年步履沉沉，背却挺得笔直，走过有着梧桐树荫如盖和栀子花于墙边盛放的街道，他自始至终没有回头。

他的影子被日光拉得又瘦又长，寂寥斑驳。

影子是他唯一暴露出来的伤口。

田野这早回到家换鞋的时候，在鞋架上看见一把钥匙，那是李汭燦的钥匙，挂着一只卡通狐狸图案的钥匙圈。田野愣了两秒，没顾上自己一只脚还没穿上拖鞋，飞速跑上楼推开李汭燦的房间房门，先拉开衣橱看，是空的，再看一旁书柜，也是空的。

书桌上也空无一物......哦不，书桌上似乎留了一张纸，田野扑过去抓起来看，竟是一张借条，关于那四万块的借条，写着会在未来两年内还清。

最后目之所及是落款处“李汭燦”三个字，一笔一划力透纸背。

下一秒，这张借条在田野手中被揉成一团，重重扔进了进书桌旁的垃圾桶里。

为他跌进红尘，做个有痛觉的人。*

爱至深，却未得其法，患得患失。

最后爱有多深，痛就有多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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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《人非草木》的一句歌词

这章写了好久好久，但笔力不逮，可能有些东西我还是没法阐释清楚。

本来下面这些打算留在终章再说，想了想还是先放上来了。

这篇可以不虐，可以在很多甜的节点收尾，但是我想写一个关于爱和成长的故事，一种在各方面完全势均力敌的爱情，不能委曲求全，不能舍弃骄傲，不能背离理想。

所以分开是必要的。

关于文名，错爱春秋，错，爱，春秋。

爱没有错，只是爱的过程中有误解，有错过，有错误的爱的方式，但因为互相驯服，互相是彼此的独一无二，换别人会缘尽于此失去结局，而他们，会以更好的自我来再遇见。

最后他们虚度的年头写成的春秋，不仅仅是一本枯燥的编年史，而是一部有血有肉的进化论。

写最后两章时候的BGM是《达尔文》：

“爱是信仰的延伸。”

“感情是旋转门，转到了最后只剩你我没分。”

“懂得永恒，得要我们，进化成更好的人。”